会儿工夫，她都快把陈竹青祖宗十八辈都打听出来了。
陈竹青实在招架不住，加上怀中小孩有些饿了，她便告辞道：“小侯爷和宁姑娘先在此处看看，等会儿我们要跟着先生认字，到时候再另做安排。”
程允心没什么意见，她都可以。
宁霜雪闲不住，蹦蹦跳跳跑去一个姑娘身边，帮人家扯着线团，刚开始谁都没说话，配合着干了一会儿活之后，不知道怎么就聊了起来。
程允心羡慕的看着宁霜雪，她就没妹妹那么好的脑子，妹妹跟谁都有话说，而她，到现在也只在亲人面前话多些。
她索性搬了小凳子，坐在一边接着听。
那姑娘在讲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，其实也很简单，她家中人丁简单，让着旱灾蝗灾一闹，死了个七七八八，后来，为了活命，她爹娘将她卖给了郑三成，她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别人的“爱妃”，跟着一群同样稀里糊涂的小姑娘，在郑三成的家中关了许久。
姑娘有些惆怅：“她们都说失了清白，所以要死要活的，清白那么重要么？”
还没等人回答她的问题，她又低下了头去：“其实我想拿这个问题问六郎的，郑三成动不动就杀人，当着我的面就砍了一个姑娘的脑袋，我拼命活下来的，我没死，想问问六郎如果没了清白，还娶我不娶。”
她沉默了下来，宁霜雪猜到了什么，小声问：“那你，问了吗？”
姑娘摇了摇头：“没问，他死了。”
宁霜雪啊了一声，问她：“怎么死的？”
姑娘吸了吸鼻子，故作坚强，但眼圈都红了：“我不知道，他弟弟说，他去找我了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回来就浑身没一块好皮，挨了一晚上就死了。”
宁霜雪下意识看了一眼程允心，目光触及到她懵懂的视线，慌张的心才安稳了下来，乱世之中，谁不是浮萍。她拍了拍那姑娘的背，充满安抚。
姑娘哽咽了一下，积攒了许久的委屈愤懑都迫不及待露出了马脚，但她又似乎习惯了隐忍，最终也只喃喃道：“我很喜欢六郎，说好明年成亲的。”
喜欢和成亲，好遥远的两个词，但这两个词，又同时突兀的在程允心脑海炸开。
宁霜雪在安慰她，让她始终要往前看，过好自己以后的人生，而程允心耳边却轰鸣着，突然
让喜欢这两个字在自己的脑海中扎了根，并慢慢地，一步步地长成了参天大树。
这棵树在她一转身看见孟延璋就站在门口时，一瞬间就开满了花。
孟延璋知道她今天要来抚育院，路过的时候，脚步顿了一下，接着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，极其自然的拐了进来。
翟佑跟在后头追问：“殿下，殿下，不是要去市集查看么？”
没得到回答，直到看见程允心在这里，翟佑恍然大悟。
孟延璋招了招手，程允心就从开花的怔愣之中醒神，飞速从小凳子上弹起，跑到孟延璋身边，扬起头看他，眼神纯澈的像小狗。
孟延璋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，冲她笑了笑：“这里怎么样？”
程允心掰着手指，认真回答：“竹青很好，房子很好，但是，他们不好。”她回头指了指后边颓丧低迷的人群。
孟延璋摸了摸她的脑袋，叹息一般低语：“这需要时间。”
他又准备离开，叮嘱程允心：“病刚好，要听你妹妹的话，凡事量力而行，好吗？”
程允心鼓着腮帮子看他，猝不及防扮了个鬼脸，转身跑：“知道啦。”
孟延璋无奈笑笑，转身离开。
他离开之后，程允心去了那个姑娘身边，她伸手悄悄碰了一下姑娘的后背：“能，跟我聊聊天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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